【程秦/秦程】九问

  • 地点:寒玉山

  • 时间:秦越化气为精之后,程钧去孚梦泽搞事之前

  • 事件:神仙表白

  • 没写过上天台的同人,努力不OOC了


秦越出关之后,略适应了几息,便开始张罗又一席酒宴来。“这次是正经的了。”他拎着酒瓶坐下时,语气倒也平淡。


“烈霜,”他看着程钧在小几对面坐定,才缓缓开口,“加白藻、积雪草芯各一厘,引了山下的海流来偎着,性子可大改了。你尝尝。”


秦越为他斟了半盏,程钧依言望去,琥珀斑的酒液此刻更为明澈、透亮,颜色浅淡,若有若无地散着些清香。入喉仍是滚烫的,待到滚入腹中时,又悄无声息地聚成涌动的水流,酒气挤挤挨挨地浮上头来,没等喷出鼻息,就已经散成一片和煦的春风了。程钧不由地大呼上瘾,连着喝了三杯才停下手来。“好酒!真是好酒!比之烈霜更见心思。酒气如万马千军,其势无匹,又难得蔼然春和……“


秦越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打断他:“行了行了,说吧,你这是被张清麓带坏的还是被张清麓带坏的还是被张清麓带坏的?说声好酒也就够了,没由来的倒人牙。”


秦越斜着眼睛笑,程钧一哂,没多言语,只是又倒了一杯酒,示意秦越也来。二人相对坐着,谈起些全无瓜葛的琐事,不觉间日落月升,酒壶一分分地空了。


酒兴正酣时,程钧却突然收了醉意,沉肩坠肘,正襟危坐地直视着秦越。秦越被他看地大摇其头,酒气浮上来,竟也熏地脸色微红。


“程兄,秦某人一向自恃大小也算是个风流人物,但是这么多年来,您看也应该看习惯了。总不会是多喝了几口酒,就突然觉得我目含秋水,面如桃花,不由地拜倒在区区的云袜下,拟将身嫁与吧?”


程钧诚恳地点了点头,道:“恕我直言,你现在喝酒上头,的确面如桃花。”


秦越做势就要打他,大笑着才抬起手,又收拢回怀中,掏出折扇来细细地扇动起来。


“时辰要到了,你怕是真还有什么事情要说,这记打就先欠着,等你回来补上。”


程钧忍着笑,拱了拱手算是感谢,道:“有一件事情困扰我很久了,虽然总是无从下手,再拖下去恐怕于道心有碍。秦天机,秦大师,我来求一味定心丸。”


“程剑阁,程真人,连您都为之困扰的难事,涉及的是天地大道,还是三界苍生?小弟区区之身,怕是更适合在一旁摇旗助威,脚底抹油哟。”


秦越兜着眼光,从扇子后面笑他,程钧伸手去抢那扇面,秦越便抄手避开,两人几个兔起鹘落,酒气又散了大半,只留了些清风和着熏熏然的扇香。空气渐渐变地不分明起来,两人恰恰一起收了笑意,错手交颈地相对望着,半晌时间里,谁也没说出什么话来。


看地够了,程钧才坐回身子,秦越也拢起扇面,定定地看着他。


“秦越,我所求的是一件小事,与天地苍生都没什么干碍,你要给我个准话。”


秦越不答,手指搭在寒玉萃过的象牙柄子上,不疾不徐地转了两圈,良久,才开腔道:“你要我给个准话,怕是难,要天地灵气给你个准话,倒不是不许。”说完,手底登时浮出一片璀璨的光,正是不日前程钧递来的海斗星盘,落在合适的人手里摩挲几日,更显得生机灵动了。程钧瞧着那荧光,脸色僵了一瞬,道:“怎么,你要动用海斗星盘?”


秦越绞着扇子,粲然一笑:“兹事体大,不得不谨慎为之。程兄放心,我对该上心的人和事,向来寸分都不放松。”


说完,秦越便垂下眼皮,问都不问一句竟就这么开始推演了。那星盘不间断地闪现明灭的星辉,越来越亮,越来越多,到最后,漫天星斗仿佛都屈尊与这间偏僻的斗室,辉光交映间,衬的秦越益发地渺远出尘了。程钧看了片刻,眼中渐渐浮出了然的笑意。


不多时,星空便收拢了,蓝白红黄的光点仿佛在秦越睁开眼睛的刹那全都钻进了他的瞳孔里。他带着笑整了整衣襟,不加掩饰地望着程钧。


“你所求之事,中上,虽有小厄,后有大福。”


虽这么说,秦越的语气仍是戏谑的,他伸手去拿面前的酒杯。程钧看着他尽饮,却仍是不答,指尖微光闪动,竟也是在推演了。


“然后呢?”


程钧笑问道。秦越目光一转,问:“什么然后?”


“什么小厄?什么大福?大师不要指点一二?在下不才,倒也有些黄白之物……”


秦越眼睛一瞪,掷下酒杯道:“然后给你打个醮,做个法,是也不是?”


“便是!要是再能请下来一位姓秦的道长来,那更是求之不得了。”


两人对视一眼,秦越的怒意再也装不下去,不由地笑出了声。


“姓秦的请不请还在其次,倒是程兄,你的手指也未曾清闲下来,想必是信不过我秦天机了。”


程钧一时也未回应,只是松开那只杯子,由着指尖的微光飘出掌心,浮到空中,再四散落到两人的肩上。星星点点的微光呼吸间便散尽了,程钧这才抬头,抿着嘴角挑了一挑。


“天机纵横,端得是天道浩荡,人间沧桑,你担当得起如此重任。至于我嘛,五根手指一掐,只敢妄自窥探些小事罢了。”


他停下话头,探寻般地盯着秦越,“况且,我也没推演出什么来。”


“巧了,我也没推演出什么。”


秦越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,似笑非笑地挑起嘴角。“天机已是叵测,想来人心之事,更是变幻莫测,无从追寻了。”


他说完这句话,便向后靠在山壁上,微微阖着眼睛,似是看着也似是没在看着程钧。程钧倒没恼,只是终于抬头喝下了杯中的酒液,然后收拢起衣袖,倾着身子向前看去。


“人心一事,向来是推演不得的,即使是你也怕是只能殚精竭虑地暗中营运了。只不过,”他顿了一顿,看见秦越在对面抬了一半眼皮,才止不住地笑出了弧度。“我一直以为,人心一事,不仅推演不得,而且问不得,说不得——”


秦越直接翻了一个白眼,装模作样地在脸前抖开扇子,然后又转去看案上浮动的星辉。“推演不得,问不得,说不得,程兄倒是和小弟一般,无端地落进俗事。”


“人是俗人,事也就是俗事。”程钧益发笑地收敛,皮肉僵劲,落在秦越眼里说不出地难受。“我要是直接说了出来,就落了下乘,可要是不说出来……”


“你且住了嘴吧。”


秦越“啪”地一声合上扇子,倒拿着扇柄敲了敲星盘,漫天星斗都被他敲地一颤。他抬头看着程钧,两个人的眸子里都映着不住抖动的辉光。


“我且问你,你推演的是不是你的事?”


“是也不是。”程钧毫不犹豫地回答,“那你推演的是不是你的事?”


“不是也是。人不自算,我推不出来什么结果,你又如何?”


“你真是爱说笑。你都推演不出来的事情,我的窥人小道哪能看出什么四五六八来。”


敲扇子的手住了,光点也渐次沉寂在星盘应处的位置上。程钧仍然灼灼地逼视着他,秦越低头避过,沉吟片刻,才缓缓抬起眼来。


“我的事情,”


他又沉吟着,扇柄才抬起几分,又虚虚地停在了手底。


“我的事情,怕是要落到你身上了。”


一时间,谁都没有说话,月白色的扇柄挂在手底桌前,空空地半天没有落下。


难道错了?秦越暗中忖道,一边不留痕迹地收回手来。没成想扇柄才一动,手腕就突然被人攥住,去瞪那罪魁祸首时,抬起眼来便是一张笑地灿烂的大脸。秦越吓了一跳,手底一松,扇子直直地坠在了地上,发出金铁相击的一声脆响。


“那更是巧了,”


程钧笑地越发灿烂了,秦越不由地开始感慨黑猫说的没错,天道还真是这小子的姐夫,都笑成这样了还难看不到哪去。这厢正胡思乱想着,腕子突然一疼,原来是程钧扣地太过用力,已经留下些青红的痕迹了。


“我所求的事情,也正好落在了你的身上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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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壶终了见底,也正正好到了时辰,秦越挥了挥袖子让他快走,却没相送,只是慢吞吞地收拢起一席狼藉。那柄扇子跌在脚前,看到了,便捡了回来,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出袭人的闷香。斗海星盘犹自冷冷地亮着,交错的蓝光映在人身上。秦越突然间笑了出声,转过脸看了看墙上斑驳的影子,才支起半截身子,探手去激那阵法。酒气仍是氤氲,只是手中的扇子不知何时已经拢回怀中了。


秦越从寒玉山中踏出一步,倚着冷意站定。明月此时正当高悬,脚下一片青白的冰玉之外,盈盈缥缈的尽是澹澹的银波,长风浩浩荡荡地盘旋而起,直上九天。满目盈盈的清辉之下,但见寒芒一点划破河汉,迤逦地远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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